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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天就是“司必灵”

老周望野眼 老周望野眼 2021-02-09

上海话里有不少外来语,有些还在用,有些随着社会的发展已经不怎么用了。比如“嗲”字,来源于英语的“Dear”,经过上海人一百多年的“再创作”,意思早就超越了英语的“Dear”,像“侬嗲来”,“味道老嗲”,“发糯米嗲”,这些上海话不要说翻成英语,就算用普通话来解释,都不太容易。还有像“混腔势”(混Chance),是个多少有点江湖气的词语,以前体面人不大用的。现在倒是越来越常用,可能“混腔势”朋友越来越多的缘故吧。有些外来语现在不常用了,比如“老虎窗”(Roof Window),是上海石库门建筑特有的装置,一旦住进高楼,就和老虎窗告别了。还有什么“斯达特”(Starter,日光灯启动器)、“泡力水”(Polish,抛光剂),随着人们生活方式的改变,事物本身消失,也就不再用了。再比如今天要说的这个:弹簧锁,“司必灵”,Spring。


“从前的锁也好看”


中国人理想的社会要“夜不闭户路不拾遗”,小国寡民兴许有可能,上海这样五洋杂处的大码头完全不可能。这两天流行一句话“防火防盗防同事”,你想想看,连同事都要防一脚,何况其余。木心有首诗,《从前慢》:“从前的锁也好看,钥匙精美有样子,你锁了,人家就懂了”,在那个“一生只够爱一个人”的旧时代,中国传统的锁无非两种,一种简单粗暴,用一根横栓一插,外人免进。还有一种花样繁多,什么广锁、挂锁等等。但中国传统的锁具用在房门上有个问题,用栓,里面人不开门,外面人进不来。用锁,外头锁住了里面人出不来。想要进出方便,还是西式的弹簧锁来得方便,所以以前上海人家大多用是“司必灵”。


“司必灵”


上海人用“司必灵”作为弹簧锁的专称,以避免和中国传统的挂锁、广锁相混淆。锁在英语里叫“Lock”,弹簧锁是Lock的一种,英语为Spring Lock。Spring这个词稍微读过两句英语的朋友都知道,春天的意思。spring festival

,过年。springroll,春卷。凡是和“春”有关的,大多叫“spring”,唯独很多人喜欢看的春宫,并不叫spring palace,叫Shunga,那是英语从日语里借过来的“外来词”。


各种Spring


为什么弹簧叫Spring?这个问题要问英国佬。中国人只能从词的意思去分析。Spring这个词在字典里有几种解释:用作名词是春天、弹簧、发条、弹性。用作动词是跳、跃、蹦,用途广泛,很难对应单个的汉字。举两个例子:spring a leak的意思是裂了条缝,上海话叫“嘣尺”。spring to attention,立正。在中文里,“嘣尺”和“立正”没有什么共性,但在英语里,都有突然跳跃的意思,Spring,就是一种弹起的状态。春天万物复苏,像朱自清散文里说的,“山朗润起来了,水涨起来了,太阳的脸红起来了,小草偷偷地从土里钻出来……”,中国有个成语“雨后春笋”,一场春雨,竹林里的笋窜得老高,像不像是弹出来的,那种状态,就是“Spring”。春天,就是弹簧,就是跳跃,就是“嘣尺”,就是“司必灵”。


童子鸡现在都叫春鸡

英语是否有spring chicken的说法

倒是不得而知了


上海人说话是很讲究的。弹簧锁如此好用,上海人一用就爱上。但“弹簧锁”为什么一定要叫Spring,而不叫弹簧锁,或者“春”锁呢?这就要从上海人说话的礼貌和禁忌说起了。“弹簧”这个词在上海话里的发音,容易和“蛋黄”混淆起来,要知道“蛋”和“黄”分开来用都不是什么好词,何况连在一起时,常常还要加个“卵”字,成天“弹簧锁”、“弹簧锁”地叫,怎么听怎么别扭。如果叫“春锁”,当然不是不可以,但并没有这么用。我想一来“春”字的情色意味也很浓,已经锁上了,还要春,是要“铜雀春深锁二乔”呢,还是想“春锁琼台、花藏瑶圃,彩云片片来归”?好了好了,人家英语不是说得蛮好?“司必灵”,朗朗上口。



老式的“司必灵”锁,配备一个叫“保险”的装置,如把“保险”“保”上,则外部即使有钥匙,也不能开锁。在我看来,锁也好,保险也好,都是防君子不防小人。一旦让贼惦记上,任你司必灵也好,铜雀春深锁二乔也好,总能想办法被贼偷了去。房门也好,心门也好,“江南无所有,聊赠一枝春”,司必灵,Spring,不过是像情歌里唱的那样:“坠落地面一堆铁”罢了!


最近我还写了

老朱:他的世界除了足球没有别的

麻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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侬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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